“点绛唇”与“一枝春”这两柄相似的长剑在空中交击着，溅射出尖锐的冰棱碎屑，凡是所过之处遍地生“冰花”。
秦晓晓披上了雪白的袍子，与十五牵着手，撒野狂奔着。她们已经掠过了霜寒城，往更南的地方逃去。
头顶上的鹰隼已经停留在了霜寒城，没有继续追来，而她们想要甩脱初一也是迟早的事情了。
虽然姐妹俩人的修为相近，但论实力来讲，作为妹妹的十五反倒更胜一筹。或许是因为平日里她不需要操心于府上的事务，练功更为专心，也可能是现在有了要守护的人。
从剑一到剑六，两人皆是没有留手，针锋相对。秦晓晓都没有插手的空间，只管向前，无视了身后的天翻地覆。
天色依然昏暗，还没有到破晓的时候，这场逃亡不知道何时才算结束。明明她没有回到霜寒城，为什么还在继续？
不过接应的人也没有出现，朱月和玉琉璃在正面战场上吃了亏，不知道还能否现身。
远处显现出两座山峰，中间夹着一条狭窄的山谷，铺上了碎石道路供人通行。
“十五姐姐，就从这边走吧，我们就在这甩脱初一姐姐。”秦晓晓欣喜地说道，她脑中已有了想法。
“嗯。”十五温顺地应道，催动灵力开始了最终的猛攻。
很快便形成了一幅怪异的画面——秦晓晓在山谷中，十五守在入口，而初一则站在不远处观望着她们。
“秦晓晓，你如愿以偿了。”初一拄剑而立，不情不愿地说道。
秦晓晓平复着呼吸，问道：“所以说，我可以跟十五姐姐一起走了吗？”
“走吧，不要再回到这里。还有，不要辜负了十五……不然，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会来追杀你。”
她已经仁至义尽，至此不管对于秦暮雪还是十五，她都有了个交代，终究还是她扛下了一切。
初一伸手一挥，“一枝春”归入剑鞘，然后慢悠悠地飘向秦晓晓的面前。在剑鞘之上，还摆了一只小狗布偶。
“一枝春就赠与你了，还有十五的布偶，我不需要这个东西，别留给我。”
在这离别的时刻，初一还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妹妹。就算十五识人不淑也罢，她总不能因此而断绝了最后的亲情。
秦晓晓惊愕地看着面前的“一枝春”，无奈地摇了摇头。她只是取下了剑鞘上的布偶，而后轻敲剑鞘，驱使着它折返回去。
“这是你们姐妹两人的佩剑，我不需要。不论如何，初一姐姐，我都替代不了你在十五心中的地位。”
“但是我答应你——一定会真心对待十五姐姐，毕竟她可是我的剑侍。”
初一没有强求，抓下佩剑握在手中，缓缓背过身去：“那就走吧。”
“替我向秦姐姐问好，我很感谢这几天你们对我的照顾——在身份上，我还是她的养女，总有回来报恩的一天。”秦晓晓郑重地拱手鞠躬道。
初一已经腾空而起，十五注视着她的背影，可却没有说过一句话。从她决定帮助秦晓晓的时候，就在这条诀别的路上一去不复返。
“十五姐姐，走吧。”
秦晓晓将布偶递给十五，牵起她的手掌，在这夜风的吹拂之下，在寒气的侵蚀之下，已经变得冰冷。五指连心，是否她心中也如这般寒冷？
十五使劲地握住了她的手，纤细的手指却像是扼紧咽喉的绳索，在秦晓晓的皮肤上留下印痕。
“晓晓，你真的能带我远走高飞吗？”十五茫然地问道。
秦晓晓五指紧扣，微笑道：“或许我现在还没有这本事，但我一定会做到的！如果要做，就得负责到底，我不会松手的。”
波澜起伏也会有平静的时候，她已经度过了考验，现在只需要走向光辉灿烂的明天。
两人并肩走在山谷之中，秦晓晓牵着布偶的尾巴，十五抓着布偶的头。秦晓晓已经彻底放松了下来，她享受着自由的时间，能将肺腑都吹凉的冷风。
离开了霜寒城，走出北境，她就将一路南下，正式迎接新生活。她将拥有新的身份——秦暮雪的养女，玉琉璃的亲传弟子，剑侍十五的主人。
“师傅还有玉姨的气息，就在前面了！”秦晓晓加快了步伐，从走到跑，带着雀跃的心。
但是十五的步子却在一点点放慢，两个人仿佛在角力一般，直到在原地停下。秦晓晓心神不宁地转过头，手中的布偶已经脱离，她只握着空气。
“十五姐姐，这是最后一段路了……”
十五将布偶抱在怀中，深情地凝望着她：“秦晓晓，你可以走，不会再有人阻拦你。但是我只能陪你到这里了，我不能离开霜寒城。”
“有什么不可以的？现在你是我的剑侍，当然要跟着我走啊！”
秦晓晓猛地迈出一步，试图去抓住十五的手。十五仅是后退了小半步，两人之间却像是横亘着一道天堑，再一次落空。
如果说得越多就会越不舍，那就一句话都不要说，用沉默为这段缘分画上句号。
十五不断地犹豫着，却在离别时走得十分果断，消失在布满黑暗的山谷。她没有回头，就算回头也看不到秦晓晓的容貌。
送君千里终须一别，现在到了她跟秦晓晓道别的时候——她已不亏欠秦晓晓了。
秦晓晓走出了山谷，在尽头，朱月与玉琉璃迎接着她的到来。
“晓晓，欢迎回来。”
朱月送上了最温暖的怀抱，将秦晓晓拥入怀中。秦晓晓没有笑，也没有哭闹，仅是将脑袋埋在其中。
“师傅，你终于来了……”秦晓晓有些累了。
“可别忘了还有妾身呢，下次再也不接这么危险的委托了，差点就被秦暮雪给杀了啊！”玉琉璃拍了拍高耸的胸脯，心有余悸道。
朱月揉着她的头，轻声问道：“你很不开心吗？”
“有点，不过都是我自己犯的错，活该自食其果。”秦晓晓闷声道。
十五没有做错什么，面对两难的抉择，她已经做得很合理了。她与秦晓晓，说到底只是露水情缘罢了，如果没她的帮忙，秦晓晓根本别想离开霜寒城。
“你想回去吗？”朱月问道，梳理着她的长发。
“或许……不回去了吧。”
秦晓晓已经如愿以偿，她不该回头。
路途，只有向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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